每次看见老家墙上的那块挂钟，都会习惯性地想起母亲，这已成了一种特定的思维模式。
那块挂钟，是多年前母亲买回来的，花多少钱已记不清了。它拥有纯白色雕花的身躯，浓厚的中式情调。表盘的中心，是母亲拉着孩子看花海的背影，隐约有种暖暖的感觉。表盘下方，乳白色摆针来回摇动，将空间分隔成左右两边，漫过记忆。在我看来，钟摆分隔开的，更是我和母亲的距离。
母亲和父亲很早就分开了，她独自离家去唐山打工，很少回来。在年少的记忆里，我经常守在老式电话前等她打来的电话，为每次电话铃声响起而欣喜若狂。有一次，她打来电话，说唐山的花开得正盛，便采了一些做成香囊，寄回给我。几天后，打开快递的瞬间我闻到河北春天的味道，还未晒干的花瓣上保留着一丝水分，透过纱袋晕染开来。我听见风里传来花儿绽放的声音，和母亲在家时并无差别。
母亲大体是个极为爱花的人。家里的阳台上摆满了花。很多花不仅能做观赏之用，还能入菜。每次放学回来，都如同踏入一片花海。到现在，屋后还一直保有两颗刺梅树，每到开花的时节。我总爱将花瓣摘下，放入水中。拿这样富有自然韵味的水泡手，将一切的事情抛诸脑后。只剩下对母亲无尽的依恋。
母亲是在我上初中时从唐山回来的，从此之后，便没再离开这座东北小城。但我依然很少见她。除了寒暑假期，即使离得再近也只用电话沟通。我很不解，便经常跑去问父亲。父亲每次给出的答案都是：“这是我和你妈妈之间的事情，你还小，不懂。”这些回答常常使我更加疑惑。后来我也曾跑过去问过奶奶，奶奶的回答与父亲如出一辙。那时的我每天盼着时间再快一些，让我早点与母亲见面，也让我快些脱离那个“你还小”的时代。
高二的时候，母亲有了新的家庭，一年后，我便多了一个妹妹。自那时起我才懂得。父亲所说的话是一个家庭与另一个家庭之间的关系。那段时间，我十分怨恨母亲，怨她没有情谊。我离开母亲家之前，母亲将我抱在怀里说“我知道你怪我，但是我觉得我现在是幸福的。我会一直对你好，不被外界的任何事情干扰，希望你能原谅我。”她举起妹妹的手与我告别。望着她眼里的泪水，听着挂钟左右摇晃的声音，我冲过去和她依偎在一起。虽然多了妹妹，但我想我们依然可以抵过一切。
如今，我在长春继续学业，而她守着那座古朴的农家小院，伴着鸡鸣落日辛勤耕耘。我们总会抽出时间聊上两句。
昨天，父亲打来电话，说挂钟坏了。想把它摘下来丢掉，我制止住他。并在那一刻再次想起母亲的脸庞，一身绣花旗袍，站在春天的花海之中，回眸微笑。
我顿了顿，拨通那熟悉的电话号码，停电电话中传来的声音，眼角有泪水划过，像窗外落下的雪花。
供稿人：温海梦
审稿人：沈洪波
